各位在AI浪潮里呛过水、蹦过迪、熬过夜的范友们,大家还好吗?
我是老范,一个致力于“用AI改变世界,但常被世界改变认知”的企业AI服务创业者。圈内抬爱,叫我“AI气氛组组長”,主要工作是跟客户老板们描绘未来,跟技术兄弟们研究范式,顺便在投资人面前表演“我们离AGI又近了一步”。
过去一年,我的人生就像一部循环播放的悲喜剧。去年,我跟所有人说,RAG就是企业的“第二大脑”,未来已来。我们吭哧吭哧搞了一套“万物皆可Embedding”的知识库,演示时惊为天人,一上线就成了“数字垃圾堆里的考古学家”,用户问它“上季度报销政策有啥变化”,它给你推送三年前食堂的菜单。
我悟了,光有记忆没有脑干,不行。
于是今年,我all in了Agent。ReAct、Tool Calling、Function Calling...名词一个比一个性感,框架一个比一个复杂。我们团队像一群打了鸡血的建筑师,试图用Prompt搭建一座能自主思考的通天塔。结果呢?我们亲手打造了一个“薛定谔的智能体”——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步是会精准调用API,还是会陷入一个“我是谁、我在哪、我要干嘛”的哲学思考死循环。
上周,在一个Agent莫名其妙开始给自己分配任务、自己完成、自己打绩效的惊悚午夜,我终于崩溃了。我删掉了PPT里的“通用人工智能”,点开微信,找到了两个据说“还在用上古时代方法做AI”的朋友,发了一句:“我快被AI搞死了,出来喝一杯。”
这一喝,直接把我从企业AI落地的ICU喝进了“得道飞升”的本体论VIP病房,终于又可以缓一阵子了。
一、老张的“白痴”理论:你的AI太聪明了,得让它变“笨”点
老张是个狠人,在一家制造业巨头里,硬是用AI把产线良率搞上去了。我以为他有什么独门秘籍,结果他一开口就把我噎住了。
“老范,你最大的问题,就是太看得起大模型了。”
我:“???(我给它烧着顶配的GPU,这还不够看得起?)”
老张:“你把它当成了一个需要投喂海量信息、然后期待它自己变聪明的大学生。但实际上,你应该把它当成一个天赋异禀、但刚到你公司第一天的天才实习生。”
他接着说:“你让这个天才实习生去解决‘为什么三号产线的良率下降了’,然后扔给他一座图书馆(你们的R-A-G知识库),他会怎么样?他会死在图书馆里。正确的做法是什么?是扔给他一张A4纸。”
这张A4纸上,没有长篇大论,只有一个一百来字的JSON字典。长得大概像这样:
{
"核心对象": ["产线", "批次", "物料", "设备", "质检报告"],
"产线": {
"属性": ["编号", "负责人"],
"关联": ["批次", "设备"]
},
"批次": {
"属性": ["良率", "生产时间"],
"关联": ["物料", "质检报告"]
},
...
}
“看到了吗?”老张说,“我没跟AI解释什么是‘产线’,它比我懂。我只是给了它一张‘关系地图’。告诉它,在我们这个世界里,有且只有这几个核心玩意儿,它们之间就这么几种关系。别多想,这就是宇宙的全部真理。”
他管这个叫“AI邓巴数”理论。他说他实验过,给AI的这张“地图”,核心概念一旦超过250个,AI的“心智”就开始过载,性能断崖式下跌。就像一个人的社交圈子大了,就谁也记不真切了。
“你那个复杂的Agent框架,”他补了一刀,“就像是手把手教天才实习生怎么用公司的OA、打印机、咖啡机...但你唯独忘了给他一张组织架构图。他连找谁都不知道,一身本事憋得脸都绿了。”
我当场石化。我们费尽心机搞上下文工程,原来只是在给一个没地图的天才,疯狂地往他兜里塞更多的旅游指南。
二、阿菜的“重生”哲学:你的知识库不是建筑,是韭菜
如果说老张让我从“有”想到了“无”,那阿菜则让我从“永恒”想到了“轮回”。
阿菜在一家金融机构做风控,他桌上的“死掉的本体”比我见过的活的都多。我问他,老张那套“地图”好是好,但业务天天变,这张地图难道天天改?这不就是十几年前知识图谱没搞成的那套苦活儿累活儿吗?
阿菜笑了,笑得像个勘破红尘的方丈。
“老范,谁说知识库要‘万世永固’了?你把它当成传家宝,它就把你当成祭品。”
他分享了他的“韭菜哲学”:
-
播种靠AI: “我们从不自己画地图。我们会把一个领域最核心的‘圣经’(比如巴塞尔协议、公司风控手册),上百万字的文档,直接扔给Gemini 2.5 Pro。让AI自己读,读完给我吐一个不超过200个词的JSON初版地图。我们管这个叫‘AI辅助创世纪’。”
生长靠克制: “地图上线后,我们的原则是‘只增不改’。业务增加了新概念,就在地图上加个节点。就算发现以前的结构不合理,也忍着。因为你一改,所有依赖它的Agent逻辑、数据标签,全得崩。稳定压倒一切。”
收割要果断: “什么时候动手?当地图上的概念快到‘邓巴数’极限(250个),或者我们感觉它越来越臃肿、越来越别扭的时候。我们会毫不犹豫地,把整个知识库连根拔起,扔进垃圾桶。”
我大惊:“那之前的积累不就没了?”
阿菜:“积累?不,那是历史包袱。我们会启动一次新的‘创世纪’,用最新的AI模型,去读最新的业务文档,生成一张全新的、更干净、更聪明的V2.0地图。这个过程,我们叫‘知识库的新陈代谢’。知识库不是建筑,它是韭菜,割了一茬,才能长出更肥的一茬。”
我彻底悟了。我们一直以来,都带着一种“数字资产”的执念在构建知识库,追求完美,追求永恒。而阿菜他们,却用一种“消耗品”的平常心,让知识体系跟随着业务和AI的能力,敏捷地、无情地进化着。
三、回家路上,我画下了那张通往未来的地图
那晚回家的路上,我没开车,吹着冷风走了三公里。脑子里没有代码,没有框架,只有老张的那张A4纸和阿菜的那片韭菜地。
用LLM生成细分领域本体字典,再打标切分文档,反过来再应用生成的时候,LLM的响应就有很惊艳的效果,在准确率和提供洞察上。 这似乎是LLM用于垂直领域场景的一个正确的方向。
我终于想明白,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,都点错了科技树。
-
Naive RAG,是试图让AI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,靠嗅觉找到宝藏。
Complex Agent,是试图训练一个没有地图的AI,学会使用各种交通工具。
而真正的出路,是Ontology RAG。它的核心,不是让AI更“能干”,而是让AI先“看懂世界”。
这个“世界”,就是那张由AI自己生成、由业务专家确认、遵循“AI邓巴数”原则、并定期“新陈代谢”的领域本体地图。
有了这张地图,Agent甚至不需要复杂的ReAct。它的行为会变得极其简单和透明:看一眼问题,看一眼地图,规划出最短路径,精确地提取被地图标记好的信息,然后给出答案。
这才是企业AI该有的样子。它不应该是一个黑盒,一个需要膜拜和祈祷的“神启”。它应该是一个精密的、可观测的、由人类智慧和AI效率共同驱动的商业认知引擎-BI by AI。
回到家,我又翻了翻Palantir的官方文档,确定了一张合格的本体企业地图,至少得分三个图层:
-
Ontology (灵魂层): 定义这个数字世界里有什么,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。这是宪法。
Data Integration (血液层): 定义现实世界的烂泥巴数据,如何被清洗、转化,注入到这个数字世界。这是法律。
Security (戒律层): 定义谁能看什么,谁能干什么。这是物理定律。
然后,我打开电脑,删掉了项目文件夹里那个叫“Project_Prometheus_AGI”的目录,新建了一个目录,取名“Project_A4_Paper_V2”。在Naive RAG和Complex Agent后面添上
Ontology RAG,则是直接给一个天才侦探,发一张精确的地图、一份完整的嫌犯卷宗,以及一本授权行动的《法律手册》。
这才是企业AI该有的样子。它不应该是一个黑盒,一个需要膜拜和祈祷的“神启”。它应该是一个精密的、可观测的、由人类智慧和AI效率共同驱动的认知引擎。
我知道,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。但这一次,我不再焦虑。
因为我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往未来的、坚实而光明的道路。这条路的入口,没有写着“人工智能”,而是写着一行小字:
“先立本体,画好地图,再问路。”
与所有仍在黑暗中摸索的AI气氛组组长们,共勉。
附:企业领域本体构建的四步实践法———一个可行Palantir的Ontology路径推演(另文同步发布)